宁予锦

*这里宁予锦，20:00和大家见面的就是我啦~感谢观看么么哒

*私设没有褚嬴梦中相见赠扇情节

*灵感来自前些日子去听《邯郸梦》，清明时节，送褚嬴和时光一场黄粱美梦，也算圆了他们一个遗憾。

 

熟悉时光的人都知道，每到端午临近，大名鼎鼎的时光时九段就会闷闷不乐。至于到了端午当天，那是谁也找不到他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

其实时光的踪迹倒也不神秘，端午那天，他要么把自己锁在爷爷家的阁楼里枯坐一整天，要么就不问目的地四处游走于曾经和褚嬴共同走过的地方。时光不是没想过忘记褚嬴，可是他发现，当想要忘记一个人的时候，就会把所有的放不下的事情，全部在温习一遍。所以他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，平时好好生活，然后每年的端午这一天，放纵自己什么都不做，沉浸在有褚嬴的回忆里。

今年时光选择的地方是乌鹭山，这是褚嬴离开时光的第十年，时光已经从一个圆润活泼的少年，长成了冷峻锋利的青年。时光走在山间的小道上，望着被夕阳染红的云彩，有些出神地想：“不知道褚嬴见了我如今的模样，还能识得我么？”时光心里陡然生出一股“纵使相逢应不识，尘满面，鬓如霜”矫情劲儿。

“咦？”时光的胡思乱想被眼前的一座古典风格的客栈打断了。自从褚嬴消失之后，时光无数次地来过这座山，从未见过这个客栈。

“是新开的吗？”时光抬起头，客栈门上悬挂着一个匾额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——“南柯客栈”。

时光好奇地抬步入内，柜台后的小姑娘迎了上来。

“哥哥要住店吗？”她大概十二三岁，梳着双丫髻，看起来十分可爱。

时光不自觉地点点头。

小姑娘笑起来，声音如银铃清脆，“我叫南柯。哥哥您就住在‘永遇乐’房间吧，就是二楼楼梯口左手边第一间。”

说着，她递给时光一个古朴的牌子，上面用小篆刻着三个字，时光看不懂，只能推测写的就是小姑娘刚刚提及的“永遇乐”三个字。

时光拿着牌子上楼了，找到了名为“永遇乐”的房间。时光盯着房门上方的牌匾看了半天，不自觉地重复了两遍：“永遇乐，永遇乐。”

出乎意料地，房间看起来还不错。房间很大，用架子和屏风隔成了两个空间。外间的三足曲几上摆着一个兽首样式的香炉，里面正燃着不知名的香料，味道幽芳。架子上摆了许多玉器，奢华却不靡丽。时光走进内室，只见床帏新丽，他忽然有些困倦，就干脆脱了外套上床，伴着淡淡的幽香沉入酣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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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府的小丫头红袖觉得，自家大人自从那日从悬崖上回来以后，似乎变了，又似乎没变。

大人还是很喜欢下棋，经常在棋盘前一坐就是一整天。但是大人好像不像以前那样痴迷了，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，强硬地挤占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。大人还经常在阳光很好的日子里，把棋盘拿到院子里，红袖问时，他只说，他喜欢光照在身上的感觉。

红袖莫名地挠了挠头，光？光有什么稀奇的？

这一日，褚嬴结束一天的静坐之后，疲惫不堪地回了自己的卧房，却发现床上已经躺着一个人了。陌生又熟悉的容颜，让褚嬴一时间愣在原地。

半晌，褚嬴才轻轻上前，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时光的脸颊，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都在颤抖。

“小光，小光，醒醒……”

时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看见褚嬴穿着一身青色的广袖长袍，坐于床前，泪光盈盈地看着自己。

时光痴痴地笑起来，“褚嬴，你来看我了。”转而又委屈地瘪嘴，“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我的梦里了，我好想你。”

褚嬴一瞬间觉得心如刀绞，本来含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。

他俯下身，轻轻拥住他的男孩。

“我也很想你，小光。”

温热的触觉让时光猛然惊醒。

他急切地摸上褚嬴的脸，“褚嬴？真的是你？”

褚嬴重重地点头，“是我，是我小光。”

时光环顾四周，发现自己确实是在今天入睡的房间里，但是褚嬴怎么会在？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褚嬴又哭又笑，语无伦次道：“我也不知道，今天下雨，我在棋室呆了一整天，结果回卧房，就见你在我床上躺着。”

“卧房？”时光抓住了关键词，“你说这是你的卧室？”

褚嬴点点头。

“可是我……不是在客栈里睡着了吗？”时光有些疑惑。

褚嬴擦干眼泪，道：“我也不知，不过能再见你一面，便是上苍垂怜了。”

褚嬴看着时光成熟许多的容颜，问：“小光，在你那里，我离开多久了？”

时光沉默片刻，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：“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十八岁，现如今，我已经二十八岁啦。”

居然有十年之久了么……褚嬴一时间有些恍惚，在小光眼里，他们已经分开这么久。褚嬴心里突然有一点莫名的恐慌：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？”

“挺好的”，时光在心里补全，除了每天都在想你之外，我过得很好。

时光清了清嗓子，故作轻松道：“重新认识一下，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中国最年轻的九段，时光九段。”

褚嬴的脸上一下子焕发出骄傲的光彩，“我就知道小光是最棒的！”

时光从床上爬起来，问：“你这里有棋盘吗？”他挠挠头：“我曾经说到四十岁的时候挑战你棋神的位置。但是不知道到那时我们还能不能再见，不如我们现在来手谈一局。”

时光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哭着祈求让褚嬴回来的少年了，他清楚地明白，褚嬴不可能再回来了，他们之间隔着的，是千年的时光，是沉重的历史尘灰。

褚嬴也有些期待，他也想看看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，时光成长了多少。

他牵着时光来到外室，时光也借机打量了一下，发现原本放着香炉的小几上，如今摆着一个古朴大气的棋盘。

时光上前，轻轻抚摸过棋盘，问：“是那个吗？”

褚嬴点点头，“是它。”

时光有些惊讶“没想到它以前这么漂亮。”

褚嬴微扬起下巴，语气有些自得：“当然了，这可是我开始学棋的时候，家父斥巨资为我打造的期盼。”

时光笑起来，拉着褚嬴相对而坐：“行啦行啦，知道褚大人您了不起，我们快来下棋吧，还不知道我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呢。”

气氛一下子又沉闷起来。

时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，他从棋盘里抓出一把旗子，转移话题道：“猜先吧。”

猜先的结果是时光执黑先行，他以对角小目开手。褚嬴则对之以大斜定式。两个人都是全神贯注，竭尽全力地对待这一局。

南梁的夜有凉风从窗外拂过，但是时光却仿佛感觉不到这丝凉意，额角鼻尖都沁出一层细汗。待棋局进行到二百四十多手的时候，尽管时光已经竭尽全力，但棋盘上再无可争之处，他只能投子认输。

时光轻轻地将两枚黑子放在棋盘上，叹道：“看来我还是离你很远。”

褚嬴摇动手中的折扇，闻言笑道：“但是小光现在已经进步非常多了，这样看来，到四十岁的时候挑战我的位置不成问题。”

时光望着窗外的月光，有些出神：“褚嬴，这些年，我无数次地想邀你再看这月光，可惜已经天各一方。每每想起，我都痛彻心扉，你对我这么好，我却没能帮你找到神之一手。”

褚嬴急促道：“不是的，小光，你找到了。”

时光猛然间转头盯着褚嬴的脸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褚嬴用力攥紧手中的折扇，有些犹豫：“你还记得我和俞晓暘下的那盘棋吗？在那之后，你想到了一招反败为胜的招数。”

时光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半晌，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，“那就是神之一手？”

褚嬴点点头。

时光蓦地起身：“所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？你早就知道我找到了神之一手，你早就知道你要走了，是不是？”

褚嬴沉默以对。

时光伸手扳住褚嬴的肩膀，胳膊带乱了棋盘上的棋子，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：“你回答我，是不是？！”

“大人？”门外的小丫头似乎被这一声惊动，在外面敲了敲门。

“没事，你先下去，今晚不要再过来了。”褚嬴任由时光扣着自己，只是扬起声音遣退了侍女。

时光也被这一声找回了理智，他放开褚嬴，后退两步，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。

“原来你早就知道……你早就知道……是我太傻，才没有意识到你的反常。为什么呢褚嬴，为什么不告诉我，我连一个告别都不值得吗？”

褚嬴急切地凑了过去抱住他：“不是这样的小光，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，这一切已成定局，我不想让我们一起过的最后几天是悲伤的，对不起小光。”

褚嬴很快就感觉到，他肩头薄薄的衣衫湿了一片。

是小光在哭，这个念头闪现在他脑海里。褚嬴只觉得自己的心底仿佛也被小光的眼泪灼烧，他一向清明的大脑也被时光的眼泪搅得一团浆糊，他不知道怎么办，只会反复重复着：“对不起，小光。”

时光在褚嬴怀里哭了一会儿，心情有些平复，他用褚嬴的衣服擦干眼泪，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，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：“对不起啊褚嬴，把你的衣服弄脏了。”

褚嬴摸了摸时光的头发，笑道：“这件衣服能给小光擦眼泪，是它的荣幸。”

时光也被褚嬴哄得有点笑意。

褚嬴心里也稍微松了一下，他拉着时光回到床边坐好，低声道：“其实我跟小光告别了的，只是当时你睡着了。”

时光抬头看向褚嬴，“那你怎么和我告别的？你说了什么？”

褚嬴看着时光清澈的眼睛，陷入了回忆。说了什么？说你是我的开心果，是我的催泪弹，是我牵肠挂肚的小欢喜，是我割舍不下的小业障，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，是我的三生有幸。

可是最终，褚嬴只是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我啊，我说希望我的小光以后岁岁年年，平安喜乐，一直像小太阳一样发光。”

时光低下头，眼泪滴在两个人紧握的手上：“可我不想做太阳了，我只想做围绕着月亮的星星。”

褚嬴纤长的手指擦去时光的眼泪，自己的眼眶却也红了起来：“时光，月亮一直都在，褚嬴也会永远期待小光，能在没有我的日子里，大放异彩。”

说话间，素月西沉，金乌东升，一缕晨曦刺透窗棂。

两人若有所感。

时光站起身，故作洒脱道：“时间要到了，褚嬴，我要走了。你要好好地。”

褚嬴也站起来，紧紧拉住时光的手不愿意松开。

时光望向褚嬴的眼睛，四目相对，尽是掩饰不住的爱意与温柔。

“褚嬴，能与你相遇相知，是我三生有幸。今夜重逢，也算了了我一大遗憾。对了，今晚月色很美。”

话音刚落，时光的身影就消失不见。徒留褚嬴慢慢握紧空荡荡的手心，一声低低的呢喃散入晨风中。

“小光，我也……很爱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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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从梦中惊醒，桌上香炉里的香料已燃烧殆尽。

他起身走到床边，只见窗外大雨滂沱。

想起梦中褚嬴那双温柔的眼，时光有些恍惚，从来好梦难做全，原来失约，才是人世间，讳而不言的成全。（注1）

他伸出手，冰凉的雨丝飘入掌心。

 “好一场雨。”

时光下了楼，柜台后的小姑娘殷切地迎上来，“哥哥昨晚睡得好吗？”

时光想起梦中种种，点点头，“很好，再好不过了。”

明日还有比赛，纵然下着大雨，时光也只能冒雨下山。走出百米远之后，时光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，只见在雨幕之下，客栈似乎缭绕着云烟，有歌声杳杳传来：“天涯倦客，山中归路，重寻无处……”（注2）

时光又转回头，步履坚定地往山下走，故事说却，乘梦万里，仍归人间。（注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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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：出自《山海相逢》

注2：出自苏轼《永遇乐·彭城夜宿燕子楼》

注3：出自《山海相逢》